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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1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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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悦读
2021年07月14日

长江肩上

□ 周闻道(成都)

金沙江、岷江、长江汇流

站在宜宾白塔山看三江汇流是什么感觉呢?我问当年曾在这里目测手绘这幢白塔,让白塔入史留芳,并在附近的李庄写下《中国建筑史》的梁思成、林徽因。他们没有回答,只留下了几页无言的文字和绘图,与他们编写的中国建筑史一道,让人去猜,让人去想。

我比许多人幸运,没有阅读梁思成、林徽因的《中国建筑史》,却来到了他们写史的地方,来到白塔山,并鸟瞰三江潮涌。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个人的渺小与世界的壮阔:岷江、金沙江从两侧逶迤而来,从容不迫,笃定而自信。它们走过的漫长旅途,历经的崇山峻岭、险滩恶浪、悬崖飞瀑、辉煌猥琐,统统都被省略了,省略于这个生命的节点;只留下眼前的倾情拥抱,汇合成江,长江;然后一江激情,浩浩荡荡,直赴宿命。我相信,一江浑浊,一江清澈,不管是过去的金浊岷清,还是现在的岷浊金清,都是一种提醒。这就够了足了。

不够的,不满足的是长江,和长江肩上的宜宾三江新区。

于我,站在“长江肩上”的感觉,就是在这时产生的。

我一直认为,将宜宾定性为长江的起始,是一个认识的误会或误区。虽然早在《尚书》中,人们就在讨论长江之源,明朝旅行家徐霞客的《江源考》认为长江源于金沙江,到了清朝已发现了长江上游的通天河。新中国成立后,也曾在1956年和1977年进行过两次长江源头考察,直到2010年的考察中,才最终确定青海玉树州杂多县以西的当曲河为主体的水系才是长江正源,而沱沱河是长江西源。就这样,对长江源头之考经历了几千年,几易其说,不断勘误,但有一点是确定不变的:宜宾只是长江命名的开始,而不是长江的开始,即所谓长江之头。命名只是个符号,而不是本身,更不能改变本身。就像一个人,可以叫张三,也可叫王五,但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如果把长江比喻为一位巨人,那么,宜宾之下就为它的身躯,宜宾之上的河流,包括金沙江,岷江、沱沱河、通天河、当曲河、拉萨河等等,则为其头;唐古拉山上的植物,是它的头发,格拉丹东的积雪,是它霜染的尘世;宜宾呢……

显然,宜宾是长江之肩。此刻,我正站在长江肩上,聆听三江故事。

怎么能够,怎么能满足呢?宏愿未了,长江才开始,三江新区才刚刚起步。

无疑,长江是有宏愿的。长江不是田园诗人王维,习惯于唱诵“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长江是豪放派诗人苏轼,更热衷于吟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并非简单的江河哲学和个性差异,而是缘于长江肩上的使命。

几年前,我们几位朋友相邀,曾自驾青藏游。我们从318、317国道川藏线进西藏,穿越拉萨平原和青藏高原,然后由甘肃入川,经阿坝汶川都江堰成都回眉山,绕了一个大弧,行使5000余千米。时过境迁,沿途的许多景观都渐渐淡忘,但格拉丹东雪山下的长江源却一直难忘。那天,我们车过唐古拉山镇,在可可西里山脉以南的开阔原野上,出现了一汪一汪断断续续的水,和细流密布的溪流水系。导游介绍说是沱沱河。我们好奇地立马停下,不顾高原缺氧,兴致勃勃地下车,想看看长江之源的样子。说是河,其实有点名不副实。也就两三米宽,水深不足半米,由涓涓细流慢慢汇集而成。回来查资料得知,沱沱河的水,源于格拉丹东雪山的姜根迪如冰川、冰斗融水。然后,向着大海的方向笃定前行,不舍昼夜,不嫌细流,不畏大峡,北上南下东征,日益壮大,不断加速。当融雪成流,细流成江——长江的时候,当“缓慢的红江”一洗千里的时候,投入大海就成了生命的最好归宿。

长江肩上,问汝平生功绩?苏轼的性格却不止于苏轼的长江,不只“黄州惠州儋州”,而是6300千米的吟唱,180平方千米的足迹,中国28%人口、20%陆地生命的滋养。长江与黄河携手共同哺育了中华民族,既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中华文明的文明之河。于是,我看见,大地之梦因长江而实现,长江之梦因大地而圆满。

当长江羽化成蝶,再次返回前世之家,返回唐古拉和格拉丹东的时候,质地没有改变,仍是H2O,姿态和肩上变了。它腾着云,驾着雾,担着七彩云霞,从大海出发,在雪山着陆,投入长江,开启又一个生命的轮回。这个时候,来了一群人,又站在了长江肩上。宜宾和三江新区,以发展宏愿、工业宏愿,承续了长江肩上的宏愿。

那天,宜宾三江新区管委会负责人站在白塔山头,为我们讲述宜宾城的演变历程,介绍三江汇合、三江新区规划发展和当下建设时,给人强烈的指点江山感觉。只是没有激扬文字。激扬文字的责任留给了我们这些号称作家的人。从秦王汉武时期走来的宜宾,自从设置第一个县级行政机构僰道县,到汉时犍为、唐时戎州及宋元明清叙州,再到现在的蜀中三甲,风雨2200年,经济和文化从来就如鹰之两翼,飞翔与着陆,奔跑与小憩,从未曾分离。不信你走进宜宾,去看看那些众多的博物馆、文物保护管理机构、各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及大量的国家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抚摸抚摸这里的工业文明从“黑”“白”到信息智能历史,你就会掂量出这里的文化有多远多深。

站在长江肩上,我感到沉甸甸的。

自己心里也明白,文学是感性的,需要意象和形象思维。但在那天的采风作家座谈交流中,我还是禁不住用了一连串的数字加以演绎,表达站在长江肩上对三江新区的感受。

我说我感到振奋。虽然自己长期在工业战线工作,还担任过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至今仍履职于一个创新孵化园,大致了解当下产业园区的发展状况。曾经沧海难为水,应该说兴奋点较高。但是,看了宜宾三江新区以后,还是难抑振奋之情。这不仅是因为它宏伟的规划、机塔林立的建筑工地、雄心勃勃的三江建设者等彰显的活力,更在于它鲜明特色的功能定位、指向未来的产业板块,底气十足、来势凶猛的创新动能所昭示的潜质。它让我看到了供给侧结构改革和产业转型升级,筑牢坚实的内循环实力,及参与外循环的中国拳头样本。

我还说到了希望。通过三江新区,我看到了宜宾现代创新体系中,巨大的发展新动能、新希望和美好前景。我深刻知道,根据经济发展规律,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主驱动力是不同的:农耕文明时期的主驱动力是资源,工业文明时期的主驱动力是投资,后工业化和现代化时期的主驱动力是创新。我国目前正处于由工业化中后期向现代化转型的过渡时期,客观上既需要投资拉动,又需要创新驱动,而且越往后走,创新驱动的要求和作用会越来越大。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三江新区的巨大希望。甚至自己都有点摩拳擦掌,闻鸡起舞了。

然后,我就开始算账,为自己的希望作证。

我从2020年出发,踏着宜宾坚实的发展基石——2800亿元国内生产总值,扶着规划的阶梯,手握星辰岁月,拾级而进,步步登高,登上了2025年。我看到一道耀眼强光,穿云破雾,从三江新区智能终端产业照来,透射在时光洁白的屏幕上,上面显示出一组赫然醒目的数字:营业收入达到1800亿元;我看到又一道耀眼强光,透射出的另一组同样醒目的数字:宁德时代营业收入达到2000亿元。我还看见浩瀚的苍穹群星灿烂,看见其他产业营业收入达到1000亿元。我不得不震惊了,为这组合成的数字:4800亿至5000亿元!

对象决定内容。我又改不了自己的职业积习,禁不住从形象思维跳向逻辑思维,从形而下,到形而上,借用亚里士多德建立的第一个逻辑系统。对三江新区彼时的营业收入,我按40%增值率计算,增加值即1800亿元。这虽然已高出传统制造业30%的经验比例,我仍然心中存疑。不是怀疑多了,而是少了。我问自己,以现代新经济产业为主、创新驱动引领的三江新区,产业增值率能这样打住吗?

这一算,一问,一演绎,我更惊讶了。

我发现,仅长江肩上的三江新区,就可以在5年再造半个、10年再造一个当下的宜宾;也就是说,三江新区用占全市3.16%的国土,创造相当于全市100%的业绩;用15年的发展,超越2200年。

于是,我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我还强调,是赞叹,不是点赞。点赞太轻,既无法承载长江的浩荡,也无法诠释三江新区的辉煌。

突然觉得,歌德的那句话——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仿佛就是说给梁思成、林徽因听的,或者说给这白塔山、三江新区听的。当然,也是说给我听的。往事如烟,或者并不如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目睹了当下三江潮涌,感受到了常青的宜宾工业之树。

感动之源,来自于这棵工业之树的根系,与长江之源一样深远。

我看见一批人,不,是一批又一批的宜宾人,包括土生土长的和追梦而来的。他们只要一来,来到宜宾,来到长江之肩,仿佛就中了命运的符咒,就会闻鸡起舞,不甘寂寞。远的不说,不说秦汉隋唐元明那些在宜宾到三江挖煤的采矿的炼铁的。就说近现代和当下。

鲍国宝来了,来自1939年5月。他带着抗战的硝烟,带着国家的耻,民族的恨,个人的情,国民政府资源委员的委派书,及在美国学到的当时最先进的火力发电知识,肩头担着产业报国的宏愿,历经千山万水,克服千难万险,来到宜宾,来到长江之肩,开启宜宾的工业文明。无论是当年中国西南地区装机容量最大的火力发电厂、宜宾近代史上第一座火力发电厂,还是今天的宜宾发电厂,都未负时代,未负宜宾,未负长江肩上的神圣使命。

钱子宁来了,来自1939年9月。他与鲍国宝来自相同的背景,相同的目的,相同的宏愿。不同的只是留学国家和专业方向。从世界印刷和机械故乡海德堡学成归来的钱子宁,肩负国家使命,在江苏苏州造纸厂内迁基础上,在宜宾创建了中元造纸厂,也就是现在的宜宾造纸厂,开创了宜宾近代机械造纸的先河,让长江肩上担起了民族造纸工业的希望。

还有20世纪的40年代,50年代,60年代,直到21世纪,直到现在;还有中国电子电瓷技术元老任国常;还有中国最早的或最重要的电子陶瓷、氯碱化工、永磁材料。从当年的资源型“一黑一白”(煤炭和白酒)、玫瑰书院、梁思成林徽因的建筑与文学经典、承接抗战内迁文化的万里长江第一古镇李庄,到当下的三江新区智能终端、锂电新材、轨道交通、新能源汽车;从宜宾火电厂、中元造纸厂、电子陶瓷厂,到现在的宁德时代、中兴、康佳、GIMI“极米”、凯翼汽车、奇瑞汽车、长盈精密、台群精机、普什集团、中国物流、万里长江第一港,以及众多名校:四川大学、电子科大研究生院,成都理工大学、西华大学、四川轻工大学等共同组成的大学城,长江肩上的担子从来就没有减轻,宜宾工业的步伐从来就没有停顿,人、文与发展的珠联璧合,构成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格拉丹东,藏语为“高高尖尖的山峰”之意。这不仅在于它的海拔6621米,不仅在于它高耸入云,巍峨险峻,冰峰林立,银光闪闪;更在于它挺拔屹立、昂然苍穹的精神。

站在巨人的肩上,是为了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比如此刻,我站在长江肩上。

想起了我在采风座谈会上的建议,心里面总有点忐忑。我说,三江新区发展理念新,定位准,起点高,起步好,后势可期。但高处不胜寒。事物发展的规律是,越是好的东西,挑战越大,要求越高,疏漏越容易显现。从世界性产业转型升级和中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趋势看,注意产服结合、产融结合,立足于提供综合解决方案,似乎显得越来越重要。无论地域、园区还是大型财团,在市场竞争日益复杂化的情况下,靠提供单一的产品和服务,是很难适应的。产业、产品与服务融合,势所必须,是提高综合竞争力的重要一环。

而产融结合,则是破解园区和入园企业发展资金瓶颈的法宝。事实上,有些企业,特别是初创企业,融资问题在我们现有的信贷制度下是很难解决的,又不能简单责怪银行,那不公正。银行有银行的难处,园区有园区的责任,这就是现实。但矛盾又不能回避。

要建立适应新区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引进、培育、壮大及风险调控规避机制。比如,在发展锂电的同时,要弄清它的储电原理、技术生命期及终极结果,有没有被颠覆淘汰的可能;如果石墨烯拥有超乎想象的导电能力,石墨烯电池会不会突破电池技术瓶颈;既然摩尔定律已提示了现代信息技术的极限空间,那么,量子信息离我们还有多远;当氘和氚取代铀和钚,核聚变受控,谁是未来能源世界的霸主?

我还建议,在“双城”战略中,要注意从历史与现实的融合中发现三江精神,提高产业与文化融合发展的契合度,或“双城”发展的融合度。所有发展要素中,人是最重要的要素。要发现、培育、提炼、构建具有三江特色的文化体系,寻找与塑造新区人的精神坐标、核心价值观、战略定位、战略目标、战略措施和形象识别标志等;发现、发掘、创造、积淀这个时代的人文精神,实现经济与文化的比肩发展。

长江肩上,担着的长江文明,不仅可以追忆川江号子,还可聆听三江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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