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新区六咏

□ 凸凹（成都）

 

白塔传

 

当我看白塔，看见的

是三江正用一滴一滴的水

在塔上刻字

 

当我看三江，看见的

是白塔正用一块一块的石

在水中磨刀

 

而东山寺里的东山

正坐在白塔山的两根肋骨间

将钟声敲出一行东雁

 

岷江有两位太守

上游是李冰，下游是白塔

白塔与李冰一衣带水

 

白塔是秦太守放牧的五枚石犀

巡江到明朝，用时间的月光

修出的道

 

三江古榕

 

我们走了，独把一棵地标留下

村子上了树，院落上了树

族谱上了树，血脉上了树

我们翻过山垭

还看得见每一片树叶都在挥着风的手

 

然后

顺着云的阶梯下来

根与大地缠在一起

树长多高

我们的执念与宗教长多高

 

远处

我们从大海往回赶

溯着大江往回赶

归途再遥，时空再变

也迷不了我们回家的路

 

不远处

我们为琅琅读书声栽花植草

下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埋首仰头都是一棵原乡

都是年轻的蓬勃，古老的葳蕤

 

玫瑰书院

 

钟声是一朵玫瑰

读书声是一朵玫瑰

建筑的生长声与磨损声是一朵玫瑰

 

清朝的海轮和火花村小学的名字

是一朵玫瑰

在这里

 

连三江的修道与风雨声

连时间的玄义与唱诗

也是一朵玫瑰

 

只有教室的穹窿是白鸽飞过

带着宗教的优美弧线

坚硬如刺骨，柔软似花语

 

在这里

身体中的每一朵玫瑰

向上生长，一一对位

 

东山寺

 

最坚硬岩石让出的江山

是最慈悲的心肠

 

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报恩的石阶皆为必由之路

 

必由之路无论宽窄

都有白塔盘坐于一根灯草

 

为之

定心、照路

 

中元造纸厂遗址

 

工远去了，厂去远了

只有这幢欧式建筑

还在用吱嘎吱嘎的木地板

写着青藤爬满的日记

 

一切都远去了

只有那一腔实业报国的热血

还在我筋骨的纸上

响着机声

 

只有

香烟纸、牛皮纸、鸡皮纸、绘图纸

以及钞票纸，还在把洛阳纸贵的旧闻

制造得力透纸背

 

内迁的何止1939年的春天

何止苏州

德意志、浒墅关、下江北

在三条江的语法里造着连续的断句

 

与三江有关的算式

 

711公里岷江与3481公里金沙江

流到这里，汇流成0

 

6300公里长江

在此处为0公里

 

6300公里远的大海

在此处为0距离接触

 

0，多像一个新区的

长相与天地啊

 

先前，装着三江。现在

装着一城子的山水、经济和林徽因

玫瑰书院  （鲍安华 摄）

四川时代一期项目

中元纸厂大礼堂   （鲍安华 摄）

万里长江第一港——宜宾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