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韦神与人生态度

□ 李济龙（河南大学国教院2019级）

躺平青年与北大韦神同时出现在大众视野，是这个繁花似锦的时代展示出来的特色剪影。剪影之外，依然是五彩斑斓的世界。活跃其间的人们，也许就是普通人，但亦是这多彩世界的绘画师，以及自导电影的编剧和主角。你，我，还有他，可能就是这普通人中的一员。

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第三代心理学开创者马斯洛在其《人类激励理论》论文中提出需求层次理论，按照从低到高的原则，将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与爱的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如果按此归类，“躺平”，只是处于生理需求这个最低层次而已。如果还自尊还自爱，如果还有点责任心与使命感，如果还不愿自暴自弃，就不会止步于这个层次，更不会满足于这个层次，从而不会选择躺平。

至圣先师孔子，生于礼崩乐坏、战乱频仍的乱世，但是，他没有选择躺平。他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立论，不无骄傲地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他还激情礼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然而，他并未以此为借口高调地躺平，而是尽其所能培育人才，带着弟子周游列国，一面宣扬其治国安邦之主张，一面谋求治国安邦之职位。孔子甚至非常坦率而直白地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只要能够致富，哪怕从事卑微的职业，我也愿意。如果富裕求之不得，那就只好“从吾所好”。孔子之“吾所好”，不过如颜回之生活方式，“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换言之，在孔子看来，“从吾所好”，应在富贵“不可求”之后，而不该在“尚可求”之前，并非一以贯之的佛系，更不是轻易地躺平。

“千古一人”苏东坡，满腹经纶，是思想大家与治世能人，但是，他“一生坎坷，境遇苍凉。官，越当越小，由朝中重臣到昌化军安置；人，越贬越远，从繁华京都至‘天之尽头’。”［1］然而，他也没有选择躺平，而是顺其自然，积极进取。在被贬谪之时，他也能一边悠然自在地生活，比如品茶、饮酒，比如旅游、聚会，一边饶有兴趣地创造，比如改造《陌上花》、创作“定州秧歌”，比如制作东坡肉、调制玉米羹，与诗词之外青史再留芳。他穷其一生，淋漓尽致地演绎了“欲士则士，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2］的洒脱故事，而不是愤世嫉俗的躺平。

鸦片战争以降，列强侵我华夏，人民饱受欺凌，国破山河泣，水深火又热，但是，中华民族的志士仁人们没有选择躺平，而是选择了以命抗争，血战到底。经过艰苦卓绝地斗争，中华儿女驱逐了鞑虏，终结了帝制，赶走了日寇，夺回了江山。正是因为这些志士仁人没有选择躺平，我泱泱中华才没有倒下，志士们名垂青史，仁人们青史流芳。

十年动乱期间，仍有一大批好学上进的青年精神不倒，延续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血脉与奋斗精神。他们发奋苦读，默默蓄力，终究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吐绿开花 ，成长为中国改革开放的主力军和弄潮儿，为我国改革开放事业乃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做出了历史性贡献。如果他们当初选择了躺平，我国的改革开放事业还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吗？我们的生活水平还能这么迅速地得到提升吗？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步伐还能迈得这么坚实、这么自信、这么快速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钟南山、张伯礼、陈薇、张定宇们没有选择躺平，医护工作者没有选择躺平，社区工作者没有选择躺平，快递小哥也没有选择躺平，中华儿女都没有选择躺平，我们才敢于做出武汉封城的历史性决策，才能比较有效地防止疫情的进一步扩散，才能取得防疫抗疫的阶段性胜利，才能较快地恢复正常的生产秩序、生活秩序、社会秩序，才能再次实现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并为世界其他国家的防疫抗疫提供经验、物资和人力支持，为全世界抗疫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与中国力量。

面对美国的无理打压和强盗般的霸凌行径，任正非们没有选择躺平，而是振奋精神，聚力应对，以鸿蒙开天的精神和气概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千疮百孔的华为号战机且战且突围。几轮战罢，华为虽然遍体鳞伤，但是英雄气不短，战士体更强，三分5G天下，华为仍在其列。完全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任正非们没有选择躺平，华为才没有倒下，中华民族才能毅然成为世界创新家族中的一员。

也许有人会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3］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阶层已经固化，寒门再难出英才。然而，放眼当下，从政界、学界到军界、商界，有多少社会精英不是寒门子弟出身呢？回望历史，能够登上天子堂的田舍郎，那个不是志向远大、勤奋上进、不畏磨难、才调绝伦的自励自强之士呢？君知否？这句诗的前两句是：“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后一句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论语》中讲过一个关于寒门子弟成长路径的故事。“子为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一个人只要有真本事，哪怕出身卑贱，神灵也会欣赏他，给他实现梦想的机会。一个人能否成大器，与其说由出身决定，不如说由能力和意志所决定。

也许有人会说，现在不比上世纪八十年代，机会越来越少，成功越来越难。其实，每代人有每代人的际遇，既然不能隔代取才，机会也就属于每个时代的弄潮儿。与上世纪八十年代相比，现在的经济特别发达，社会特别开放，技术特别先进，机会特别多样，成功几率也特别的高，总之是更容易成功了，而不是更难成功了。

也许有人会说，我也想上进，也想成功，但是，上进太累了，成功太苦了，不如躺平轻松自在。是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要赢”与“瞎混”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态度，起点有别，过程不同，结果悬殊，关键在选择。“要赢”者，会把每一句“太难了”变成“我试试”，把每一句“我不会”变成“我学学”，把每一句“太累了”变成“我不怕”，把每一句“太苦了”变成“我能受”，把每一句“太傻了”变成“我乐意”。与此相反，“瞎混”者，面对任何困难、挫折、机会与挑战，自始至终就是一句话：“我躺平”。

那么，不愿躺平的普通人，是否一定要以北大韦神为榜样呢？我看也未必。韦神是凤毛麟角一样的人物，其能力、境界、贡献确非普通人能够企及。普通人，哪怕是985、211院校的优等生，也没必要将韦神作为标杆。普通人应该向韦神学习的，是他的专注、执着、勤奋与刻苦的精神，以及有点自己的追求。

一言以蔽之，成神需要天赋，躺平未必轻松，奋斗才能幸福。即使是普通人，也不能没有上进心，不能太佛系，更不该轻易选择躺平。即使不能像韦神一样高大的存在，也该在躺神与韦神之间找到自己的方位，有点小小的追求，实现点自己的价值，努力做个能够自食其力的有尊严的平常人。

注释：

［1］《慕思杂俎》/陶武先著。——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20.8

［2］（宋）苏轼《书李简夫诗集后》。

［3］（宋）汪洙《神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