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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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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悦读
2021年04月21日

美丽与悲凉

□ 许永强(成都)

一天,德国音乐家梅亚贝尔(1791—1864)为了一点小事和妻子争吵起来。可事情很小,他不希望再吵闹下去,却也不愿意向妻子求饶。为了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在钢琴前坐下,弹起了友人肖邦送来的《夜曲》。很快,他的身心都沉浸在乐曲之中,跟妻子吵架的不快已抛到九霄云外。

过了一会儿,怒气未消的妻子也为那优美的旋律所吸引,她一步一步走到钢琴边,在十分激动中抱住了丈夫,热烈地亲吻起来…… 肖邦的《夜曲》就这么使一对争吵中的夫妇重归于好。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总是非常美丽,但美丽的背后往往潜藏着无限的忧伤与悲凉。

就拿这位“钢琴诗人”肖邦来说,天性的忧郁以及家国难回的遭际,总是使他带着“最高的十字架”,长期处于悲凉与痛苦之中。他喜欢单独和波兰的朋友在一起,在给波托茨卡娅的信中,他这样写道:“就像不能拒绝给病人服药一样,我从来也不拒绝给密茨凯维支和诺尔维德弹琴。他们中有一个来的时候,我就坐下弹琴,有时始终一句话也不说。我的音乐不止一次引起他们流泪,这眼泪难道不是民族艺术家最高的十字架吗?”其实,这也正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总之,过分的敏感、经济上毫无保障的生活以及后来与乔治·桑爱情的破裂,终于把这位音乐家推到了绝望的境地。他叹息道:“为了自己的眷恋,我受了致命伤。”

时至今日,恐怕无人会否认海明威与福克纳的伟大,还有他们的作品带给我们的美丽享受与锤子敲击灵魂般的震撼。但坚强自大如海明威,到了晚年,“事实上,则于每晨早起,站立案前翻弄未完成稿,不言不语,未能再着一字”,“间或向爱荷达故居故地远眺,目光则日益冷漠,视而不见,或与医生同坐北窗下,默默垂泪”。这真的很难与那个写出了《丧钟为谁而鸣》和《老人与海》的“硬汉子”海明威联系在一起。这位向以强硬著称的大作家最终无法控制悲凉的侵袭,终至饮弹自戕。与海明威相比,福克纳的晚年情状也好不到哪里去:“独坐书房中,默默眺望着窗外,他仍是一个羞怯的苦恼人,疑虑、担忧,特别是失落和黑暗逼近感,继续困扰着他。”“失落感与黑暗逼近感”,可真是概括了大多作家的晚年情状。看来,除了生存方面的一般痛苦外,作家、艺术家至少还比他人更多一层痛苦,那就是对创作才华一旦消逝的恐惧。

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但晚年走失于火车站,死在风雪中;《红楼梦》是中国“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但曹雪芹“举家食粥酒常赊”,“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才最终写成;梵高的画如今已成为富豪们奢华的藏品,但这位“世界上最孤独的人”生前为了一点点一厢情愿的爱,甚至向一个小妓女奉献一只耳朵;与梵高一样,高更也是印象派的巨擘,但为了自己心爱的艺术,他曾经抛妻别子,也放弃了数目不菲的银行家产业,独自一人前往塔希堤岛过一种类似野人的生活……

人间悲剧何其多,而作家们在为人间奉献美丽、丰富与快乐的同时,也积聚着他们自身终将不免的悲怅。这种伤痛固然来自日渐“圣者”的情怀,同时也是职业选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做个成功的商人或其他行道者,尽可平安、富贵地度过一生,何来那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忧伤、恐惧与悲凉!

然而,正是有了这些忧伤、恐惧与悲凉,人间才有那么多美丽温馨的故事,才有那日益丰富且永远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让我们向那些深受苦难、饱经悲凉和沧桑、高贵而又伟大的灵魂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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