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羌底色:理县羌族剪纸
□ 莫克 闻钊强
剪纸在理县历史悠久。在理县的藏羌地区,它的产生和流传与藏羌民族的节日风俗有着密切关系,逢年过节,藏羌同胞都要在神龛、神台上贴剪纸。藏族剪纸以吉祥八宝图案为主,羌族的剪纸则主要用于服饰上,以花草为主,俗称“剪花样样”。 2014年藏羌剪纸被列入阿坝州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作为中国最古老的民族之一,羌族有“一学剪,二学裁,三学挑花绣布鞋”的说法,这里所说的“剪”即是指羌族剪纸。羌族的剪纸类型有花纹、人物、动物等,用途上可分为祭祀剪纸和生活使用剪纸,祭祀剪纸主要是释比祭祀用,生活使用剪纸可分为喜事剪纸、鞋样剪纸、服饰花样剪纸等。
在包括剪纸艺术在内的非遗技艺的传承和保护上,理县一直注重生产性保护和活态传承,对具备生产性保护的非遗项目如羌绣等进行合理开发和有序利用,对尚不具备生产性保护的项目也通过非遗项目与旅游产业的融合互动,既增加了文化旅游的吸引力,也使包括剪纸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全社会的重视,增厚了其在民间自然传承的土壤,得以良姓发展。
韩龙康向人们介绍羌族剪纸作品
(韩龙康供图)
羌族剪纸作品
寻源:来自民间
羌族剪纸是过去羌族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生活技艺,源远流长。有史可考的古羌族剪纸可以追溯到2000年以前,那时的古羌人就有剪兽皮及枯枝树叶的习惯。理县蒲溪乡曾发现一座距今大致2000多年的古墓,墓中就发现有剪过的兽皮,它们可能是羌族剪纸技艺最早的文化源头。此后,人们还在蒲溪乡多次发现类似的文化遗存,如有用獐子皮剪成的花、云朵等物。有学者认为,古羌人有自己的手工造纸技术,他们接触纸张的历史很早;近现代随着与汉族地区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纸张及剪纸技艺的互通互习,让这一民间技艺日臻成熟。
今年3月8日在理县蒲溪乡举办的第八届古羌 儒节上,在休溪村节会现场的非遗展示活动上,一位身着民族服饰的羌族汉子手持剪刀灵巧地为来宾表演着羌族的剪纸技艺,只见他用剪刀熟练地游走在折叠的红纸上,咔擦数声,剪纸展开,一幅造型精美的剪纸艺术品就呈现在众人面前,引来阵阵赞叹。
表演者为羌族剪纸的传承人韩龙康,是甘堡乡小学的美术老师,长期致力于羌族剪纸的搜集挖掘。他介绍说,羌族剪纸来源于羌族的民间生活,过去主要用于羌族刺绣的绣花底样,比如衣裙、鞋子、头帕、腰带、飘带、背带、袖套、裤子、鞋子、枕巾、手帕及香包等,几乎囊括了羌族的全部日常生活用品,同时,在家居装饰及攘灾辟邪中也会派上用途。
羌族服饰的精华是上面的各种绣花图案,美丽耀眼,它是羌族文化及民间艺术最直观的体现,所有织物无一不绣,体现了羌族人民爱美的天性;过去,羌绣基本上通过家族传承,精通刺绣成为羌族妇女必备的生活技能,从小就开始学习,“一学剪,二学裁,三学挑花绣布鞋”,在这样的环境下,羌族妇女既是刺绣的好手,又是剪纸的行家。
能歌善舞、心灵手巧的羌族妇女代代传承着剪纸技艺,她们喜欢打扮,对衣着精心刺绣,对居室门窗精心用剪纸装饰,小小剪纸不但凝聚着羌族妇女的智慧,也映射着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的追求。
羌族剪纸也是羌族传统祭山会上不可或缺的饰物。每年的农历四月初一这天,羌族人民都会在每家屋顶挂上杉树枝,在室内神台上挂上剪纸花。老韩说,“这类用于祭祀的剪纸称为神龛剪纸,只有羌族男子才能剪,我在10多岁时开始学习剪纸时就是剪的神龛剪纸。”在室内神台上挂剪纸花的习俗,来自于羌族的神话故事“木姐珠剪纸救百兽”的传说。故事讲述羌寨头人木勺金保的女儿木姐珠为救民于水火,通过剪纸动物放归山林,以假乱真,暗救百兽,让山寨的羌民生享太平盛世,于是后人就在神台上挂剪纸花以示纪念。
技艺:体味民俗
羌族剪纸内容大多来自于大自然,有花朵鸟兽,家畜神怪,其中又以花朵和云样居多。羌族人的生存环境恶劣,在险峻荒凉的土地上,花朵更能表达他们对美好祥和生活的期望,而云样则可认为是对自然环境的描绘。学者们认为这些都与羌族的民族性格有关,由于历史和地理的原因,羌族有一个特定的审美趋向,就是崇尚圆形和弧形,以圆和弧为主构成了一种美的形式。从出土的文物来看也证明了这一点。
羌民族服装的飘带线和衣纹、图案等有着众多的曲线、弧线、圆线,这些不同大小的线条疏密有致,对照鲜明。大的线条刚劲有力,小的线条委婉柔美,妙趣无穷。且线中有面,面中有线,画面富有节奏韵律感,阳刚之美和阴柔之美,是羌族审美范畴的两个相互对立的美感特征。与此相应,羌族剪纸的图案不以写实为主,多用抽象夸张及变形后的图案,采用剪、刻、撕、拼贴相结合的手法,阴阳对比、夸张变形、造型巧妙、构图饱满,具有强烈的装饰性和鲜明的民族特色。
韩龙康出生于理县蒲溪的一个羌族农家,从小喜爱美术, 1996年从阿坝师专美术专业毕业后在学校任美术老师,自己从事美术工作,自然对羌族的剪纸有着浓厚的兴趣,从2010年起不少业余时间他都用来收集整理羌族民间剪纸作品,还经常和老人们探讨羌绣、剪纸的技法、图案设计以及图案的内涵。
韩龙康谈到,一次他看见邻居嬢嬢正在绣制的女鞋上有一束花枝,原以为是羌绣中常见的梅花,但嬢嬢却说,“看上去像花,其实是土猪爪子的图案。”是祖上传下的手法。它说明羌族剪纸艺术的图案素材既有一定生活依据,又不为现实生活中具体的物象所约束,是一种“超现实”的表现手法。
羌族剪纸里的不少花样花上有花,花蕊的顶部还能长出叶子,这似乎并不是一种简单的随意而为,而是他们在描绘一朵花时,看到了花与花之间的一种关联,花与叶子之间生命的关系,一朵花把一片林子都包含了进去。这种透视方法有些接近于中国画里面的“散点透视”,所谓一花一世界,在这里可以得到印证。
老韩谈到的那幅剪纸,土猪子的爪子演变成花,花演变成云,花里生花,云里也可以生出花来。羌族妇女没有学习过现代的美术理论,但却用直觉把这些观念表现了出来。同时,羌族传统剪纸多不画稿,而以剪刀代替画笔,质朴简练,这便需要有精湛的刀工,老韩说羌族剪纸剪花卉和云样大多都是弧形圆形为主,但在结束时却会以突然的直刀结束,这些手法都是其他民族的剪纸所不具有的。
羌族剪纸与刺绣比较,实用功能性要间接得多,因此在艺术手法上也比刺绣有更大的创作空间,剪纸的整体感强,图案虚实对比强烈,单纯大方,明快醒目,具有浓郁的艺术感染力,质朴而又生动地反映了羌族人民的生活和情感。
发展:融入民生
羌族剪纸艺术伴随羌族历史的发展而不断地演进,曾经与羌族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剪纸来源于生活,学会剪纸是羌族妇女的基本技能和生活的必须。绣花是羌族妇女必备的本领,也是衡量她们是否勤劳聪慧、心灵手巧的主要尺度。过去,男人相亲说对象,首先一条就要看女子会不会绣花,如不会绣花就会被看不起。
羌族妇女没有不会绣花的,而剪纸最基本的功能就是绣花的图样,学绣花就得学剪纸,因此她们几乎人人都会剪纸。羌族女子往往从小就要在长辈的言传身教下勤学苦练绣花,母亲在女儿六七岁时便开始教其学刺绣,待女儿出嫁时,大都已是飞针走线、刺龙绣凤的高手了。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作为羌族剪纸最初服务对象的服饰生产这一块,随着服装生产产业化,剪纸在刺绣中的功能越来越淡化了。
老韩给我们介绍说,羌族剪纸技艺优秀的多是60岁以上的羌族妇女,她们虽然没有文化,但从小就开始学习,高手多,基本上拿起剪刀都能剪,不过技艺比较全面的还是少,有的会剪鞋样,有的会剪刺绣,能掌握羌族剪纸全套技艺的大概一个村平均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在今天的 儒节上我们见到从县上来的老洪,谈到理县的剪纸,她对我们说,由于时代的进步,机器代替了手工,剪纸艺术在民间形成了一个很明显的断层。如同韩龙康所谈到那样,现在40-50岁之间会剪纸的羌族妇女在少数偏远村落还有一些,但30岁以下的已经很罕见了。这可能也是传统手艺面临的一个共同的处境,随着社会的变化,它在现实生活中的实用性越来越少,民间技艺的“自然传承”也就日益淡化了。而保护性的传承则需要有政府和文化相关部门的介入,传统手艺进入非遗名录的意义也在于此。
近年来,政府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意识日益加强,理县的藏羌剪纸被列入阿坝州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首批被评为县级传承人的共有15人,韩龙康是其中之一。同时,政府还在进一步加大这些民间手艺的传承和保护,希望有更多的民间高手获得传承人的身份。
全社会的关注和政府的有力扶持,让曾经从人们视线里消失了的剪纸艺术再次新生。2016年10月,阿坝州政府和农劳办及时组织相关人员抢救性地挖掘整理编印出版了《羌族剪纸》一书,该书成为全国有关羌族剪纸的第一本书籍;2017年1月,阿坝州的口述历史《镂空的岁月》纪录片得以拍摄,为剪纸艺术的宣传推广做了大量的工作。
谈到剪纸的发展,大家都意识到羌族剪纸仅靠文化工作者的保护和传承是不够的,生产性保护和活态传承尤为重要,对羌族剪纸进行“生产性保护”探索很有必要,比如羌族剪纸的图案特征比较抽象、具有比较高级的元素,现代设计师如果能把它融入商品图案和服饰图案中会提高商品的附加值。正是有鉴于此,理县一直注重并加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性传承,对具备生产性保护的非遗项目如羌族刺绣等进行合理开发和有序利用,收到了明显成效。对于尚不具备生产性保护的项目也通过非遗项目与旅游产业的融合互动,既增加了文化旅游的吸引力,也使包括剪纸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民间的重视,增加了民间艺人的经济收入,增厚了其在民间自然传承的土壤。
多年来,理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保护已进入学校,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韩龙康自2012年便在学校开设了羌族剪纸课,学生们也不断萌生了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初步掌握了羌族剪纸的技艺,“山区孩子们对手工课如剪纸、羌绣这些就在身边的东西有浓厚的兴趣,相信孩子们能把它传承下去。”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由中共理县县委宣传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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